是故人入梦第2章 初冬初遇--出发（2）在线免费阅读
姜梅挨着张凛坐下，心里很是高兴。有点嗔怒埋怨地问道“你在车站的时候怎么不坐这辆车？
张凛被这乍一问问得有点窘迫，他当然不能说出自己就想躲着这些热闹。只好有点结巴地说“人……人太多了，不太好意思和同学们一起挤，坐哪都一样。
路途颠簸，人又坐得很挤，姜梅有意无意地靠在张凛身上。张凛脸一直红着，他想躲开，又无处可躲。到村里的时候太阳有点偏西了……
此时在山东济南的火车站，一个年仅16岁的小姑娘在和父亲告别。这个白净又干瘦的小姑娘叫夏蘅，身高倒还算挺拔，但脸色苍白，头发也有点稀黄，看着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她模样俊秀，算不上明丽，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她和父亲苏骄阳长得并不相像，苏是她的养父。她两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先后被抓，被家里的保姆带到乡下来养着。苏骄阳是她父亲夏铭骏的好友，一同在乡下改造，她父亲去世后。苏骄阳后来因为会识字算账，被调到镇里供销社做会计。得知夏铭骏还有一名孤女下落不明，拜托他照顾，就多方打听找到了她。找到她的时候夏蘅已经四五岁了，头发被剪的很短，满头癞疮。小姑娘不怎么说话，不哭不闹，来接她就跟着走了，水灵灵的大眼睛有点怯怯的，懂事得令人心疼。
苏骄阳一生未婚，把夏蘅当亲生女儿养着。在岁月和生活的折磨下，他那文化人的傲气已经消失殆尽。才四十出头，已经满头华发，深深的皱纹、黑黄的脸、灰白的唇。他私藏了不少书，由于出身不好，夏蘅的同学和朋友们也不甚与她亲近，这些书是夏蘅童年时的玩伴和慰藉。
16岁的夏蘅也是在自卑中充满了对下乡生活的向往。她觉得去最苦的地方接受农民的教育和改造可以让她洗去家庭出身带给她的原罪。她想努力积极向上，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苏骄阳面对女儿想下乡这件事却顾虑重重，他本意希望她能多读书，将来做医生或者会计这样身体上不用太受苦的工作。毕竟大学还没有关门，他心里也抱有一丝侥幸，说不定女儿将来有机会可以去读大学。他时常向夏蘅讲起自己在大学的日子，那真是一段最美好的时光。那时候学生还都会使用英语，读原版的英文小说。艺术节上排演《西厢记》、《牡丹亭》，也排演《哈姆雷特》、《麦克白》。但他也清楚这样美好的大学生活只属于他这样出身的孩子，穷人家的子女基本都是大字不识，在土地里刨生活，在饥饿、贫困、战乱和疾病中苦苦挣扎。但是他爱女儿啊，他愿意用自己的半生时光为阶梯，送她去过更美好的生活。
正值青春期的夏蘅根本听不进去父亲的劝告。由于在学校集体劳动中表现优异，老师特别批准她可以和城里其他年轻人一样下乡接受改造。她很是高兴，觉得这是老师对自己的认可，也是一项了不得的殊荣。其实苏骄阳也在多方求人，帮她办好档案、户籍，和其它所有下乡所需的材料。这时候其他几名学生也来了，她们比夏蘅大一点。因为这一批学生是候补送下乡的，并没有赶上送学生的专列。老师和家长们只好嘱咐几个人同行，路上也好相互照顾。苏骄阳送女儿上车，找到座位，帮她再次确认了所带的衣物和吃食，又免不了细细叮嘱一番。火车要开了，列车员赶他下车。他在女儿的车窗外向她挥手，忍不住眼泪打转，他不知道女儿会经历什么，心中满是担忧。夏蘅也撇嘴忍住眼泪向父亲挥手告别。
一路上同学们说说笑笑，虽然旅程令人疲惫，却也轻松愉快。不知道火车走了多久，大家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同学坐不住了开始挨个车厢穿来穿去，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或者去同一个目的地的同学。夏蘅有点昏昏欲睡，她现在头脑还有点晕乎乎的，虽然心里目标非常坚定，但是其实不知道未来她将面对的是什么。
“大家好！我叫孙强，来自烟台。也是一起下乡去的，我去白山市，柳杉镇，水柳村，第九大队！
大家被他这么详细的自报家门给逗笑了。昏昏欲睡的夏蘅也是一愣，跟着一起笑起来。她抬头看看说话的人，发现一个个子高高很白净的青年，眉眼间带着一点狡黠，正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她心下有点害羞，转过头去。
孙强靠过来，挤在夏蘅对面的座位坐下问道“你们都去哪里啊？
旁边的同学回答“我们也是去白山市，但是不知道去哪个镇或者去哪个村。我们是候补的，到了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安排。
孙强笑道“既然是一个市里的，那不远，说不定还能见着。万一你们也分到柳山镇水柳村呢？
一个女生道“我们倒愿意能和你分到一个大队，你这么开朗活泼，和你一起干活肯定特开心。
大家也哈哈大笑起来。
孙强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钢笔“大家写下自己的名字和通信地址吧。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将要去的地方，就写家里的通信地址。要是想联系，市知青办应该能查到的。
孙强心里想把笔记本第一个递给夏蘅，心里彭彭直跳，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就把笔记本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同学，大家写完再递给下一个。传到夏蘅的时候，孙强特地盯着笔尖看，记住了她的名字。别的同学这时候也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请孙强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夏蘅这才发现自己的笔记本在大包里，已经被高高地摞在行李架子上了，车子坐这么挤，拿出来也费劲。
她只好不好意思地道歉说“不好意思，我的本子在大包里，不好拿。
孙强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翻了又翻，找到一页印着红叶风景图片的纸，写下通信地址后，撕下来递给她。夏蘅接过去，笑了说声谢谢。把纸折好了放进随身的小包里。这个孙强真是个活宝，不一会就跑来一趟，给大家讲笑话或者分一些海味儿小零食。他一来就是一片欢声笑语，给整个旅途增加了不少乐趣。夏蘅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到了白山市的车站，孙强向大家道别，眼睛却看着夏蘅，再三告诉大家一定要相互通信。夏蘅他们这些候补的知青继续等车来接，然后静待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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